染血的鞋子
染血的鞋子

「你是潘麗瓊嗎?」一把陌生的聲音、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,說出的是令人震驚的消息:「你妹妹遇上嚴重的交通意外,腳部受傷,現在送院……」我像被突如其來的重拳擊倒,一陣暈眩,眼淚奪眶而出,聲音帶點顫抖地說:「我現在要到醫院去看妹妹。」同事擔心我情緒激動,勸我坐的士。我說:「相信我,我會冷靜的。」爸爸臨終前,我曾在他耳畔答應,一定會好好照顧家人,這是一生的承諾,不會忘記。


開車到醫院的短短十幾分鐘,和妹妹相處的幾十年歲月,飛快地在眼前掠過。難忘媽媽抱着如粉紅麵粉糰的BB回家,裹着天鵝絨的妹妹如天使,是我家最小的孩子,獲得父母疼愛。我只能憑努力才獲父母關注。姐妹一起長大,感情親密。妹妹聰明美麗,外冷內熱,對着患上腦退化症晚期的老媽,不離不棄地照顧。媽媽夜夜呻吟至天光,她總是衣不解帶看望,難有一覺好睡,妹妹從無怨言,連社工也被妹妹的孝心感動。我家的小松鼠狗,她也愛如親女兒,逢周末帶牠去遊山玩水,希望延緩牠的衰老。妹妹把親情放在第一位,今次被車撞倒,就是因為去為媽媽買醫藥用品。


護士的叫喚,把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。當接過妹妹一雙染血的鞋子,我淚如泉湧,想像妹妹被車撞倒時的痛楚,心裏難過。


終於看到被推上ICU 的妹妹。她聽到我的聲音,眼眉動了一下。我撫着妹妹頭髮安慰:「家姐愛你,一定沒事的。」她一開口便以微弱聲音,吩咐我們如何照顧母親。唉,我親愛的妹妹啊!


原文轉載自《明報》 2021年4月21日


原圖:RTHK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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