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作者為香港科技大學經濟學系前系主任雷鼎鳴

以美國為首的北約，近月積極推動烏克蘭加入的程序，俄羅斯堅決反對，並在俄烏邊境增加軍力，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關係變得嚴峻，有人還猜測普京會否一怒之下收回烏克蘭；同一時期，美國與中國關係也緊張，貿易戰、科技戰、利用香港及新疆的地緣政治戰仍未完全結束，台灣問題又變得尖銳起來，中、美、俄3大玩家的博弈策略益見複雜。

汲當年冷戰經驗 助應對美國

中國的國策是謀求自身發展，本無興趣與美國起衝突，但樹欲靜而風不息，美國害怕中國成為世界「一哥」，自己找上門來撩起紛爭，中國也無可奈何。但要注意，前蘇聯及今天的俄羅斯幾乎是西方世界的世仇，蓋因其有超強軍力及核武，領土又遼闊，從美蘇、美俄的歷史及當代關係中，中國可以吸納到不少重要的信息，有利於如何應對美國。我們可先回顧美國針對蘇聯及俄羅斯的策略，以作參考。

二次大戰後的美蘇冷戰，勝者顯然是美國，蘇聯不但解體，經濟崩潰，人民收入在90年代減少一半，大量科技人才流失，連美女也要流落異鄉，叫俄羅斯這個「戰鬥民族」如何不痛不欲生？葉利欽當年若非一早與接班人普京有交易，得到特赦，怎可能在退休後過着奢華生活，甚至可到中國桑拿，甚至傳說找氣功師注入真氣？

要知道，葉利欽不但被俄羅斯人民普遍視為民族罪人，連反共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索爾仁尼琴（Aleksandr Solzhenitsyn）也罵他在政治、經濟、道德上都在摧毀、洗劫俄羅斯。

美國為何成功、蘇聯為何戰敗？這當然有多種因素，有說是蘇聯搞指令經濟，效率低下，經濟發展比不上美國，但蘇聯卻依然與美國大搞軍事競賽，終於拖垮了自己的經濟。這說法有其道理，但不要忘記，蘇聯當年有着600萬正規軍隊、2,500萬後備軍，武器及戰力都驚人，在1991年紅旗落地時，軍隊卻沒有去捍衞蘇聯這個國家，任由其解體。這是何故？

破壞思想建設 蘇軍戰力大減

中國素來重視軍隊的思想建設，在軍中亦設有政委，專門解決思想教育問題，所以內地的評論人很敏銳地發現了問題所在：在蘇聯解體前一段長時間，西方思想確有滲入蘇聯，而其中最厲害的一招，便是有人不斷用嘲笑、侮辱的方法針對軍中著名的英雄模範，有時烈士的塑像也被人刻意破壞，戈爾巴喬夫當總統時，這種風氣尤烈。

長此以往，軍人便失去榮譽感，軍人及國民的自豪感被視為進步的障礙。經歷了這個過程，這支軍隊只會戰力大減，面對敵人不望風而逃已是幸運，哪有意願去平息內亂？

有此前車之鑑，中國現任政府便不願犯同一錯誤。韓戰時，中國志願軍的鋼鐵意志，打敗了美軍的飛機大炮坦克，但今天中國軍隊還有無此等堅定的戰意？習近平一上台後，頭等大事便是整頓軍隊貪腐，而且高調讓軍隊知道其事。要知道，若高層將領貪腐，軍心必會渙散，而經過幾年整頓及軍事科技的投入，中國軍隊煥然一新。

反觀香港，這裏雖有駐軍，但維持治安及政府安全的，卻是警察。前年黑暴期間，幕後的策劃者也在老調重彈：要毀一地方，便要先毀其軍隊，在香港亦即警察，於是我們看到所謂「黑警」、警察「強姦」了多少女人、打死了多少人等等虛假宣傳，充斥於網絡媒體，警察的子女在學校亦受人欺凌。懂一點歷史的，都可知道這些是博弈中其中一方的策略；幸好香港警察一直得到大量市民及祖國人民的支持，所以上述的辱警策略以失敗告終。

在俄羅斯與美國的博弈中，意識形態、自由民主等修辭只是裝飾品，核心一直都只在如何壓制對方。北約一直告訴俄羅斯，不用擔心北約會威脅俄羅斯的安全，只要俄羅斯不攻打附近的小國便可；1998年北約與俄羅斯仍在蜜月期時，便把波蘭納入為成員，隨後共11個前東歐共產國家，包括3個前蘇聯成員國，都加入了北約。

換言之，北約的軍力已到了俄羅斯邊境，中間缺乏緩衝地，俄羅斯門戶大開；美國再告訴普京北約無意威脅俄羅斯，如何會有說服力？俄羅斯本無意收復烏克蘭，但若她加入北約，俄羅斯則真正中門大開，普京怎敢不阻止此事？

美社會矛盾深重 終會內爆

普京也知道，美國要把俄羅斯在外滙交收系統SWIFT中排擠出去，又因要打擊倚靠石油出口的俄羅斯經濟，所以與沙地阿拉伯合作壓低油價。有這些背景，絕非笨蛋的普京豈會不防範美國？

美國選擇打壓對象的標準也簡單，意識形態的分歧不是重點，要看對方是否有足夠實力會超越美國，或挑戰其霸權地位。早前拜登召開的民主峰會，獲邀名單中包括了一些極不民主的國家，一些深受人民擁護的政府卻被排擠，連美國《時代》雜誌也說，這個峰會是「偽善的高峰」（height of hypocrisy）。

美國只是為了維持霸權，自己的民主「品牌」早已失去。中國應付美國有一方法，可以參考蘇聯失敗的經驗，根本不用與美國鬥；美國社會矛盾深重而不自覺，終會內爆，就如當年的蘇聯一樣。

原文轉載自《經濟日報》 2021年12月31日

原圖：星島日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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