么女有個老友，經常考第一，她說，因為第一拿得太多，所以父母不會特別嘉獎。

倒是有個同學仔的班中名次由廿幾升上十幾，家人為了獎勵他的「突飛猛進」，送了部SamsungNote3給他，么女老友聽得牙癢癢：「我爸說，要拿獎品，除非考到全級第一！」有時候覺得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，長期成績好的，大家視為理所當然，依照往績，考得好是應該，沒值得慶祝的地方；反而偶然失手，頓變得十惡不赦。

么女說，老友這些年來不是考第一就是考第二，好成績為自己訂下了「冇得返轉頭」的標準，所以她父母給她的底線是第二名，跌出三甲，後果更堪虞。

一開始就踏上最高台階，原來不是好事。一步登了天，以後的路該怎走？每次考試，連我這個無關重要的塘邊鶴都感受到壓力，因為她跟我家孩子老友，所以溫書的日子，幾乎每半小時就來電一次，問這問那，「溫咗修辭未？」「你有冇做補充？」「有沒有模擬試卷？」「我唔知仲可以溫啲咩？驚溫漏呀！」「聽朝我會早半個鐘返學校再溫多次……」年紀小小，已有戰敗的壓力。

倒是我家么女，一直由中游拾級而上，加上近朱者赤，漸見佳績，每次派成績表都有驚喜，一步一腳印得來的成功，沒有壓力，沒有包袱，卻帶來自信，雖然不是考第一，卻有阿Q式的自我肯定方法：「我撼贏咗補習老師！」她說。

沒有補習的她，排名比天天上補習社的同學高，於是她有此精神勝利法。

「想不想超越你老友考第一？」我試探么女。

「不必了！」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她考不上第一會給爸爸鬧死，我考不上第一你又不會罵我！」

噢，又是什麼歪理？原來她考不上第一是因為我。

原文轉載自《明報》 2014年1月15日

圖：tweets.seraph.me