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短片】【屈穎妍在線】EP356:首富的「不可思議」與「心曠神怡」

//首富只是商人,不是醫生,他的「不可思議」,跟當年的「心曠神怡」,性質是否有點相似呢?//


去年8月,香港首富李嘉誠粉墨登場,向港大醫學院及中大醫學院捐出來自美國的治療肝癌新器械「超聲波組織碎化系統」(Histotripsy),整個捐贈計劃約值600萬美元(4680萬港元)。


捐贈儀式中,96歲的李嘉誠驚喜現身,在視頻連線觀看一場以「超聲波組織碎化技術」進行的肝癌模擬手術。該新技術是在不動刀不流血的情況下撃碎肝癌細胞,並將細胞變成液體,整個過程只需5分鐘。李嘉誠觀看時不斷驚呼「不可思議、不可思議」。


看首富聲情並茂那句「不可思議」,我想起,2009年,李嘉誠在旗下位於將軍澳垃圾堆填區旁邊的樓盤回應氣味問題時,也曾興奮地說:「心曠神怡呀!」


因為首富的現身與加持,儼如兩部「碎化機」代言人,市民不會記得拗口的學名,只叫它做「李嘉誠的治癌神器」。


最初李嘉誠把「神器」捐給公營的瑪麗醫院及威爾斯醫院進行臨床試驗,90日內治療了30名肝癌患者,但之後醫院再沒用此「神器」。今年3月,李嘉誠決定將該套儀器轉贈私家醫院,如今「神器」已落戶養和、港怡及中大醫院,李嘉誠又再落力為私家醫院的新儀器賣廣告。


今年4月,李嘉誠再宣佈多捐兩部「神器」給新加坡國家癌症中心和國立大學癌症研究所。捐贈儀式上,連前總理李顯龍夫人何晶都有出席。


大半年的事態發展,給大眾一個這樣的印象:首富捐兩部全世界首創的治癌「神器」給公立醫院,本來廣大市民可受惠,但醫管局卻有寶不用,令「神器」落入私家醫院,約30萬可做一次Histotripsy治療,從此只有有錢人才可享受此先進醫療,而公立醫院之前做臨床試驗那些病人,更無端端做了有錢人的白老鼠……


不單普通市民如是說,連一向關注醫療問題的立法會議員陳凱欣都炮轟醫管局「白白流失一部咁好的儀器」。


新機全數落戶私家醫院是事實,大眾有「刧貧濟富」的壞觀感也正常,但首富8個月來多次赤膊上陣驚呼「不可思議」,難道大家沒嗅到一點營銷的味道?


香港醫療政策很嚴謹,對任何創新藥物或器械的使用,會有個「金標準」,即是說,要和現有的治療方法作科學對比,而不是根據某厲害人物的宣傳就趨之若鶩。


香港醫務衞生局長盧寵茂是世界肝臟醫學權威,他的解釋,相信比首富的「不可思議」更有說服力。


盧局長說:「就治療肝癌而言,香港現時有射頻消融、微波消融、放射定位治療方法,三者均有多年的局部復發率、轉移率及5年存復率數據作參考,而Histotripsy系統目前只有30天安全數據,我只能這樣說,這部機暫時不是『me best』(同類中最優),亦不是『me better』(同類中較優)……如果我是病人,我會問:1年、5年醫好的機會有幾多?」


也許有人會說,政府向來保守,故好多醫學新科技都追不上私家醫院。


盧局長說:「出現新療法對病人是好事,但創新藥械需要更多臨床驗證才可普及應用,未有數據之前,千萬別說此藥超級無敵呀,無咗佢病人冇得醫喇……嗱,這是錯的。」


「神器」到底神不神?暫時未有太多數據支持,但「神器」是豉油,使用者每次用要買隻雞,卻是事實。


根據港大醫學院資料,此碎化機每次治療要用的一次性水膜,成本8000美元(約6.2萬港元),即是說,每次開機成本至少6萬,就如同買部咖啡機,你每沖一杯咖啡都要再買專用咖啡膠囊,小數怕長計,那膠囊才是商人長期要賺的錢。


如盧局長言,香港已有多種有效方法治療肝癌,如有需要,連肝臟移植公立醫院都會幫你做,換個肝,成本價150萬,本地居民只需付住院費120元一日,說明醫管局不是不願付錢,而是要考量,這筆錢到底是否值得付? 


癌症最可怕是會復發,今天無痛無創治好了,明年呢?後年呢?5年後又如何?首富只是商人,不是醫生,他的「不可思議」,跟當年的「心曠神怡」,性質是否有點相似呢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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